立夏跟汪海澄說盧健強要上訴並且他會把當年的事情全部說出來,汪海澄一臉茫然：“我不清楚你在說什麽，當年的事我一點都不想再回憶。如果你一定要談，那我就只好報警了,我不舒服麻煩你讓開。”

外面這麽多的人都在,她怎麽可能讓立夏真的跟她討論這個問題。

不過立夏的本意也不是真的要跟她討論這個問題,她只是為了確定自己的猜想是不是真的。

立夏看著汪海澄眉頭緊皺，臉色蒼白的小模樣,樂了：“他跟我說，其實他只殺了三個人,就是去世的那三個,是不是很奇怪。”

汪海澄裝模作樣的臉終於冷了下來,她盯著立夏,黑漆漆的眼睛,殺意漸生：“不覺得,我說了,我不舒服。”

點了點頭，立夏側過身挪動了腳步，手伸直向外,姿勢仿佛是個迎賓小姐：“請。”

結果汪海澄反而沒馬上走，而是語氣柔弱，內容義正言辭地指責她：“我真的不明白，你為什麽一定要死纏著我不放,我是不是有什麽地方得罪了你？”這是汪海澄最不能理解的地方。

“可能因為我上輩子是條蛇吧，最中意咬著人不放。”立夏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，率先走出了茶水間。

——

下班後立夏還是要去繪畫班,她已經習慣了這個行動路線。

平時都是坐公交，或者坐地鐵,到了之後先找地方吃飯，再順便在吃飯的地方練習一下畫畫。時間差不多了，就可以收拾好東西上樓去繪畫班上課了。

繪畫除了老師的教導，練習是很重要的。立夏想起了之前鐘泰然看到她的練習簿“囧囧有神”的表情，鬼使神差地就開始畫新的聯系對象，濃眉大眼，五官端正，不笑的時候挺酷，笑起來像個憨憨。

上完了課，立夏跟著同學們一起下樓，在樓下不遠處就看到一個人倚著車，百無聊賴地發著呆。

怎麽說呢，這種無時無刻好像都有個人等著你回家的感覺，很好。

鐘泰然穿的還是正裝，剪裁很好，兩手插著褲袋，映襯著大長腿，整個人看著，顯得特別的有範。

不曉得是看到了還是突然間若有所感，他轉過視線，準確地看向了立夏的方向，兩個人對視，鐘泰然對著立夏招了招手，立夏回了他一個笑。發自內心綻放的笑，好似一瞬間，整個世界的燈都亮了。

鐘泰然怔了怔，臉上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來回應。

不久前立夏剛剛拒絕他。

但是，胸腔裏的心臟是沒辦法控制的，同一個女人的身體，截然不同的靈魂。

矯情一點的說，承認吧鐘泰然，你栽在這個野蠻又惡劣的女人手上了。

就是《野蠻女友》裏的女主角，打人都沒有立夏狠，而且她知道哪疼，卻不受傷！

這不惡劣嗎？這不野蠻嗎？他還喜歡嗎？

悲催的是，他喜歡。

鐘泰然懷疑自己成了抖M，真心的。

野蠻女人立夏走到他身邊，從他手裏拿過車鑰匙：“給我開，你去副駕。”

好不容易今天開了跑車的鐘泰然：“……”他就不該開到她眼前來炫耀。

最後車到底還是立夏開的，鐘泰然早就發現了，所有女人適合的套路都不適合立夏，她自己就是套路之王。

套路之王再一次成功套路，是李醫生給鐘泰然打電話，讓他跟立夏說起，有人預約探監盧健強。

汪海澄是不允許探訪盧健強的，這個人當然不會是汪海澄，卻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。

申請探監的人，是汪海澄的老公，肚子裏孩子的爸爸，方家朗。

講真，汪海澄的觀音兵是真的多。

“我本來以為她會想辦法自己解決，”立夏撇撇嘴：“有點失望。”

鐘泰然是參與計劃全程者：“你覺得方家朗會不會被策反？”

給盧健強一個可以減刑的希望，那麽方家朗在盧健強眼中就不是多麽重要的人了，他要是能夠假釋，他就可以自己出來保護汪海澄——雖然他們都知道這不可能，盧健強就算是被教唆殺人，也殺了三個。

而方家朗跟盧健強的區別在於，他好歹是讀過書學歷還不低的人，跟汪海澄結婚不到兩年。

當然，汪海澄肚子裏的孩子加上汪海澄本人對方家朗來說是什麽分量，他們就不得而知了。

立夏承認汪海澄在方家朗心中肯定是有分量的，但是吧：“他們兩個之間，汪海澄是主動追求的那個……”

方家朗怎麽說都是個醫生，汪海澄弄死的還是他以前的女朋友，他跟盧健強又很不一樣，他擁有的，要比一無所有把汪海澄當做信仰的盧健強要多得多。

鐘泰然的看法有點不同：“問題是，汪海澄現在懷了方家朗的孩子，對男人來說，孩子是很重要的。”

如果是自己心愛的女人懷了孩子，就更加重要了。

哪怕在知道所有真相之後，方家朗眼中的汪海澄會變成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。

現在就是看方家朗會怎麽做了。

李醫生說，方家朗給盧健強帶了他上訴可能會傷害到海澄的消息，還有一封信，信的內容是汪海澄的表白，大概就是情書。內容都是回憶一下過去，然後說我喜歡你，我愛你之類的。

盧健強畢生的心願就是汪海澄愛他，只要她愛他，他為了她，死了都願意。

當晚盧健強想要自殺，被叮囑過嚴密看管的獄警阻止了，再跟盧健強談話時，他拒絕了上訴的事。

可惜已經來不及了，上訴是之前已經談好的，申請都提交了，因為盧健強的配合以及鐘泰然自掏腰包幫著請的大律師，已經批下來了。立夏是在申請批下來之後，才去刺激的汪海澄。

他們接下來的所有行動，都在警方的監控之下。

而且很重要的一點在於，監·獄裏的獄警是可以作證的，一連串的動作，連接起來，李醫生可以判斷，汪海澄在教唆盧健強自殺。李醫生是專家證人，同樣可以做出專業評估，來作為法庭的依據。

也因為這樣，汪海澄成了犯罪嫌疑人，被扣留四十八小時，警方的搜查令也到了手裏。

汪海澄是在網臺被請走的，當天瞬間就上了各大新聞和報紙。

很巧的是，汪海澄她哥當天返港。

於是很多報紙裏一個版面是汪海澄，另一個版面則是張家俊，可帶勁了。

本來汪海澄沒那麽容易被查到證據，架不住方家朗是個從小到大一件壞事沒做過的好人，第一次做壞事就是教唆殺人罪，還順便得知了自己老婆為了自己弄死了三個，弄傷了一個，不崩潰才奇怪。

警方沒用多少力氣就全部問了出來，汪海澄連四十八小時都沒等到，就多了好多項罪名。

辦事效率太高，張家俊連幫忙解決的時間都沒有，索性也就放棄了他妹妹。

問起來都是我很痛心等等，對於他之前是盧健強的心理醫生的事情絕口不提，有人問起來也說是巧合。

沒有證據，那就是巧合。

警方這邊恨得牙癢癢，聯系好美國的國際刑警，再次查起了張家俊。明明之前也查過一遍了，否則張家俊不會這麽晚才回香港，但沒關系，他妹妹現在犯事了，還是跟心理學有關的，那我們就再查一遍。

還有他們找到了汪海澄的一個小學同學，因為看到了張家俊把兩個人的父親殺了，直接被張家俊給嚇瘋了。

或許有的人覺得瘋子的話不能信，但精神病也分輕重，還有能不能表達自己的。

有專家的陪伴，那位小學同學漸漸說出了全情，汪海澄小的時候，張家俊就教唆她怎麽對身邊的人下手了。

不喜歡某個老師，就帶著同學消失一個晚上，家長找不到孩子，自然要責怪到老師身上，老師就“引咎辭職”了；想要出國留學，那就換個爸爸，爸爸怎麽換？爸爸出意外了，就換掉了。

錄口供的警察都一楞一楞的，當差這麽多年，這麽冷血的還真沒見過。

張爸爸的案子過了追訴期，查就查沒過追訴期的，張家俊的病人那麽多，總有一兩個能做為突破口吧？

“其實想想如果我是病人我覺得不對勁，也不會主動找警察去說，有個反社會人格的心理醫生還不夠發麻煩嗎？萬一被人誤會跟他一樣，生存都很有壓力的。”

汪海澄進去了，網臺還是要照播，只不過之前的宣傳都要撤掉汪海澄，他們周圍的人也都被警方問過一圈。

“但是就算不說也少不了麻煩，親生老爸都能殺，何況一個病人？”

立夏聽著網臺的同事們八卦，以前還在說她欺負汪海澄的人，現在都在讚她有先見之明。

“哎呀，你別說了，只要一想到我跟她朝夕相處，渾身都是雞皮疙瘩，晚上都睡不著覺。”

同理，以前最受歡迎的汪海澄，現在成了大家的心理陰影。

為了一個男人，找人殺了自己的好朋友，這個邏輯太喪心病狂了……

“就像Dr.Chung說的，不發生都發生了，好在她被抓住了，我們大家慢慢適應吧。”

公司裏出了個變態，老板英明神武地把鐘泰然請過來給所有人做心理輔導，立夏也跟著聽了聽。

聽著聽著就趴在桌上睡著了，由於側著臉的角度不對，還流了一點口水。

鐘泰然：“……”全公司大概只有這麽一個心大過頭的。

要是立夏醒著，肯定要說，也不能全怪她，誰叫每天晚上臨睡前鐘泰然非要打電話拉著她心理輔導來著，說的都是以前經歷過的變態的那些事，搞得她現在已經基本上沒什麽陰影了，就是聽到他的煙嗓就有點困。

好在鐘泰然不是每天都去公司輔導。

也因為這個，同事們很羨慕立夏，不僅情場得意，事業也得意：“Summer就好了，老板親自開口點她做主持。”

“好不好都要分情況的，”立夏語氣平淡的開腔：“我做的是助理主持，連位子都是汪海澄之前坐的那個，有誰想跟我換？我不介意的。”

同事們：“……”emmmmm……

剛才還熱熱鬧鬧的茶水間，瞬間靜的令人窒息。

老板也是沒辦法，公司有經驗的女同事就這麽多，總要有人頂汪海澄的位置。可是吧，汪海澄是一個連殺人這種事都能找到人替她幹的女人，誰知道坐了她的位子被她知道會不會有什麽“意外”？

比起升職加薪，當然是小命更重要。

所以嚴格來說，哪怕立夏的資歷很淺，大家其實也不怎麽羨慕嫉妒她，再想想以前她就是敢跟汪海澄對著幹的人，那真是不知道該讓人佩服她有勇氣還是佩服她夠虎氣。

他們都不知道立夏的人生信條：不要慫，就是幹。氣運不努力，立夏徒傷悲。

說好一點都不慫的立夏，為了吃透她主持的第一期的內容，在公司裏加了個班。

陪著她的是另一個節目助理，經常跟她聊天的同事，頭發很長，五官比普通女孩更明艷一些，嘴角邊有顆痣。這同事的名字叫做Zoey，也是以前經常幫餘建和汪海澄弄節目內容的老班底了。

“這麽晚了，”Zoey看了眼表：“餓死人，我沖杯面，你要不要啊？”

立夏也有點餓了，說了聲好。

沒等多久杯面的清香漂浮在空氣中，兩個人對著吃面，還喝了些水。

其實邊吃飯邊喝水是很不好的習慣，不過立夏這個習慣是從沒穿越之前就有的，現在都沒改過來。

就是這麽倔強。

說起來，她眨了眨眼，好像眼皮和身體都變得重了？渾身沒有力氣，這是……

最後的視線裏，是Zoey對她微微一笑的模樣，聲音像是隔了一層膜，如同在水底傳到了耳畔。

“如果不是Edmund被查，我本來想再等等的，等你真的做了主持，在最高處的時候，跌下來……”

Edmund？名字好耳熟？是誰來的？

好像是，王仲軒？不，張家俊的英文名。

草（一種植物）。

你們兩兄妹可都是漁夫轉世，專門承包魚塘養魚是吧？

模糊的思維，模糊的視線，立夏的世界漸漸陷入黑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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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話要說：

Zoey前幾章也有出場，只是從來沒提名字，跟立夏對話的就是了。

這篇大概下一章結束。

下一篇是《W兩個世界》，是個很神奇的韓劇，昨天忘了說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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